farewell

[JK]私人定制(7)

7.


花京院因着凉而引发的感冒所幸没有继续加重,也没有发烧。他当天睡得很早,也许是因为心情舒畅,一夜无梦,到早上醒来时只有一点鼻塞。承太郎给他倒了热水,端来了热粥,早饭下肚后让他吃完药继续躺着。花京院也不多争辩,这种时候总是格外贪恋温暖的被窝,没人打扰,回笼觉便一觉睡到中午。

何莉午饭做了雑煮,四角麻薯口感软糯,配上肉丸和野菜,从里到外都是家的感觉。花京院捧着汤碗一脸满足,他还裹着承太郎的居家服,袖子长了一截,领口滑到肩膀,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。

“典君感觉好点了吗?”何莉关切地问他。

“嗯。”花京院用力点头,刘海活泼地跳动着,“我觉得我已经好了。”

“别瞎说。”承太郎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测了测体温,花京院注意到何莉意味深长的笑容后绷不住满脸通红。但承太郎才不管他,按住那颗红色脑袋的后脑勺防止乱动。

“嗯,体温正常。”

“是——吧!”他有点夸张地拖长了语调,像在掩饰自己的不自然,“我就说我哪有那么体弱……”说着他就打了个喷嚏。

承太郎一脸怀疑地看着他。

“……”花京院面色镇定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,严肃道,“一定是有人在哪里说我坏话。”

承太郎挑起一边眉毛,但没有再为难他,只是站起来把中午份的药端到他面前。

花京院愁眉苦脸,拧着眉乖乖喝了下去。


午饭后承太郎继续赶他去睡觉,花京院摸着下巴怀疑吃了睡睡了吃这一天他就要多长两斤肉,结果对方接口说那不是很好吗,你这么瘦。说着就拿手臂丈量过细的腰肢以证明自己没说错。

花京院被他轻轻松松圈进怀里,脸颊撞上硬邦邦的胸膛,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脉搏有力的跳动。他感觉自己脑袋滚烫,再这样下去真要变成”发烧“。推开时好像摸到了衣服下面腹肌的形状,实在叫人羡慕。花京院躺下来,将脑袋蒙进被子里。

他伴着窗外朦朦胧胧的雨声入眠。承太郎体贴地拉上了窗帘。屋内昏暗,几次醒来都分不清白天黑夜。花京院盯着已然看眼熟的天花板,闻着安神的熏香,心想感冒也不错,完全是躺着赚钱。

但感冒会导致心绞痛吗?

睡眠中的时间过得飞快,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他决定不再躺着发霉时天色已近黄昏,雨下了一整天,空气里也都是湿气。花京院走出房间,屋里静悄悄的,像是没有人。他想去找本书看看,打发一下时间,便循着记忆走到了书房。推开门,承太郎戴着一副眼镜坐在书桌前,正专注地看着手提电脑屏幕,见他进来,有些惊讶。

“我躺不住了,”花京院坦白,对方戴眼镜的画面倒是稀奇。“我觉得我快好了,这是真的。”

承太郎没有多怀疑他,只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,示意他坐。

花京院走过去,注意到书桌上摊着一些英文资料,他瞥见几个熟悉的世界著名大学的名字,像是招生简章。他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,关于承太郎毕业要去美国的事。

“你好像明年就要毕业了吧,”他犹豫了一会,斟酌着词汇,“有什么打算吗,是不是要去美国深造?”

承太郎看了他一眼。“老头子那边能牵线,可以提供几个机会,不过这件事我还在考虑。你呢,你也快毕业了吧。”

“我排名还行,”花京院笑了笑,“大概保送本校不成问题。”

“嗯,”他若有所思道,“本校也挺好。”

“不过也有考虑要不要早点出来工作……”花京院说,“忙起来时兼顾不了打工,日子就要紧巴巴。”

“不介意的话,你可以找我帮忙。”承太郎说,“作为朋友,不用不好意思。”

花京院弯起唇角,没说话。承太郎能拿他当朋友,已经足够好了。

接下来他们分享了一段安静的共处时光,各自做着自己的事,并不闲聊,也不觉得尴尬。晚饭依旧丰盛,这次承太郎终于不催着他睡觉了。而花京院开始睡不着。

一定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。他翻来覆去地折腾,想找个合适入眠的姿势,但怎么都觉得别扭不舒服。旁边承太郎平稳规律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吵闹,也就比他自己的心跳声小一丁点。花京院捂住耳朵,但那声音从他身体内部而来,噗通噗通,如同进入四重奏最后的快板。他有些恼怒地拿被子蒙住头,就着那烦人的鼓点,开始数羊。


跨年的时刻即将到来,他却没由来地紧张起来。天气转晴,温度回升,元旦应该会是一个好日子。除夕荞麦面也好,新年御节料理也好,守岁烟花表演也好,原本都是熟悉到腻味的东西,但这回也许是相伴的人不同,突然变得陌生而令人期待起来。花京院恍惚自己回到了曾经盼着过年拿压岁钱的小时候,年岁增长,内里却变得幼稚。

如果可以不长大,谁会想要变成熟呢。

由于上次不幸被承太郎“坑”了一把导致生病,于是承太郎不再带他出门,开始独自采购,而家里的活何莉自然也不让他干,花京院闲得要长毛,已经把电视节目循环了三四遍,每个台放的内容都大同小异,迎接新的一年应该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大事。

厨房里香味渐浓,花京院趴在被炉上看红白,承太郎天黑了才回家,回来就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,递过去一罐橙汁。花京院脸颊一冰,哆嗦了一下,接过来后瞪了对面一眼。承太郎毫无感觉,手下没停地开始将口袋里的零食掏出来,各种各样的高热量垃圾食品堆了一座小山,而他的眼神分明在说花京院这些都是给你的。

他喝了几天白水白粥,嘴里淡得尝不出味道,也不想管接下来又要胖几斤,伸手在零食堆中摸出来一盒巧克力,撕开包装,塞了一粒进嘴里。承太郎体贴地给他买了低卡的黑巧(也可能是他根本没看随便拿的),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。精致的糖果在高温的口腔中很快融化,最后给舌根留了一抹甜味。花京院边看节目边吃,不一会儿就消灭了半盒。

承太郎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,花京院被他看得不好意思,拿了一粒顺手塞进承太郎嘴里。干完以后才感觉哪里不对,两人皆是一愣。

“味道不错。”承太郎吃完后镇定自若地评价了一番,气氛才没有那么尴尬。

花京院嗯了一声,对方嘴唇的柔软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手指上。他转头想把把注意力集中回电视节目,但发觉自己根本看不进去。他有点烦躁地又拆开一袋薯片,吃了两口就腻了,丢在一边。承太郎倒是认真地盯着电视看,似乎是他喜欢的歌手正好上台演出。

好在很快就开了饭,除夕夜的料理自然是年越荞麦面,碗里盛着金灿灿的大虾天妇罗,何莉还准备了麻薯红豆汤。这一家人明明只有承太郎一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,但还是全部按照日本的传统来过。

承太郎看他吃了不少零食,以为他饿,便让何莉给花京院那份的分量多一些。结果一碗下去险些吃撑,花京院抚摸着有些凸起的小腹想要散个步消化一下,承太郎看了眼腕表,说时间正好。

花京院一脸疑惑,怀疑自己不过是不参与劳动两天就好像与社会脱了节。一旁的乔瑟夫说他老人家就不参与活动了,年轻人好好玩,注意安全。

“什么活动?”花京院好奇地问。

“每年这个时候都有的那种没什么新意的活动,”承太郎回答他,“就是烟花表演。”


这个镇子虽小,活动倒是挺丰富。出门前承太郎为了不重蹈覆辙,仔仔细细地把花京院裹严实了。何莉提前送了俩人新织的围巾帽子手套作为新年礼物,上头还有装饰的小星星。花京院乖乖地任由对方将自己全副武装,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。等走到目的地时,他已然出了一身汗。

花京院把围巾扯下来喘了口气,虽然是深冬的夜晚,但完全没想象中的寒冷,也许是人们的热情也温暖了这寒冬。看表演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,有人朝承太郎打招呼,后者点点头就算回应。他在人群中依旧瞩目,如同自带镁光灯。

花京院谁也不认识,偶尔有几个熟面孔,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,和他打招呼就礼貌地回,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乱看等表演开始。而表演开始前,承太郎突然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边角落里,说这样想走也方便,不然到时候可能会挤不出去。

花京院笑了。“你挺有经验。”

承太郎压了压帽檐,道:“从小就有的活动,想不熟悉也难。”

“挺好的,过年就该热闹一点。”他回忆道,“我也就小时候参加过市区的新年游行,长大了就懒了,除夕就窝在房间打游戏。”

“游戏什么时候都能打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转头将视线投向搭起来的简易舞台,不再说话。表演很快开始,歌舞落语样样有,台上台下皆是熟人,互动也多,大家兴致高昂。但他不属于这里,不属于承太郎成长的地方,无法参与他的过去和未来,与周围的热闹仿佛有一道天然的隔阂。

看到一半,承太郎矮身凑在他耳边说可以撤。花京院有些疑惑,但没有多问,跟着高个子的男人挤出人群,对方握紧了他的手怕他走丢。

走离人群才感觉到阵阵寒风,周身凝聚的热量逐渐消散。承太郎牵着他朝一个小山坡的方向走,告诉他那里是看烟火的绝佳位置。他们顺着踩出来的小道往坡顶进发,承太郎用手机的照明探路,一只手扶住了花京院的腰。夜路不算危险,就是可视范围变弱,比白天要多花些功夫。等他们登上坡顶时,正好迎来第一批的烟花,漂亮的光束在头顶一望无垠的夜幕上绽开花朵的形状,因为视野开阔而可以尽收眼底。承太郎果然经验丰富。

周围暂时没有其他人,他们坐在一块大而平整的石头上,静静欣赏烟花。没有其他遮挡物,天幕低垂,近得像是伸手可触,这里是观看烟火的特等席,在市里头可没有这样的好事。

“这算是一个可以分享的小秘密。”承太郎转头朝他眨眨眼睛,花京院发现他根本就是照片里那个害羞又调皮的男孩,一点也没变。“过来,花京院,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带你去。”他朝他伸出手来。

花京院没有犹豫,微笑着将手交给对方。

承太郎说的地方原来是寺庙的侧门,由几棵枯树和一些低矮灌木做掩护,不太容易被发现。他说自己小时候总是偷偷跑来这里探险,因为有狐仙会在半夜出现的传说。当然,他现在是不信了,不过算是一个可以避风聊天的地方。花京院不由得想起盛夏里和朋友们秉烛夜谈的趣事,但现在天太冷,想要讲鬼故事好像选错了季节。

等到敲钟时,俩人已经在寺庙里坐了好一会,聊到兴头上时总是容易忘记时间。承太郎抓住花京院的手混在陆续到来的人群中,算是抢到了个好位置。随着响亮的钟声,倒数的声浪也越来越响,跨年的那一刻周围都是激动的欢呼,花京院不自觉地也被这情绪感染,和承太郎互相道着新年快乐,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。

等人潮逐渐散开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打开手机,之前在社交网络上发布的跨年照片收到了几条点赞提醒,但有些人是不会用这种新潮玩意的。花京院在通讯录里很快找到他们的名字,敲了一段祝福的话,附上相片,犹豫了几秒后,按下发送键。

给父母发完新年祝福后,他心里轻松多了,朝等在一边的承太郎点点头,俩人便一起加入游行的人群。路两旁的小吃摊上弥漫着食物的香味,勾引得他肚子发出任性的抗议。承太郎买了关东煮,纸杯拿在手里捂手正好,花京院喝下一大口热汤,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。似乎活动会持续到日出,承太郎问他要不要回家先睡一觉,等一大早去神社参拜。花京院觉得自己精神抖擞毫无倦意,虽然他不喜欢人群,但在这特殊时刻,还是觉得热闹一点更好。况且,他应该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。

承太郎尊重他的意见,但先撑不住靠在他肩上睡着的那个人还是花京院。他到底低估了自己的体力,精神力也远不及高中时期,自然也比不过有着漂亮肌肉锻炼得当的承太郎。花京院靠在他硬邦邦的肩膀上睡得不安稳,承太郎便将他放平了,脑袋枕在自己膝上。承太郎身上熟悉的味道总能让他安心。

天亮前,承太郎叫醒了他。花京院揉着眼睛打着哈欠,走路都不太稳,摇摇晃晃像喝醉的人。天刚亮便开始起风,空气冷得人瞬间冻清醒了。承太郎提醒他把衣服裹紧了不要留缝隙,花京院忙着和飞舞的刘海作斗争,随便应了一声。初生的太阳光线刺眼,花京院一手捏住领口一手遮挡强光,承太郎的胳膊始终放在他腰上,像是怕他被风吹跑。

清早的寺庙里已经排起长队,承太郎投下两人份的硬币许愿。接下来要去抽今年的第一支签。花京院买了御守,送了一个给承太郎,祝他学业顺利。

承太郎满意地点点头,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淡的笑容,花京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对方拿着刚抽的签给他看,是大吉,花京院恭喜了几句,想起自己的是小吉,也算是不错。承太郎似乎心情很好,花京院好奇地问他是许了什么愿望,但对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回答:说出来就不准了。

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追问。至于他自己,也就是希望一切顺利。

花京院垂下眼睛。可惜这世上总有无论多虔诚都无法实现的愿望。

累了一天半,回到家吃完午饭他就忍不住开始补眠,一直睡到了晚饭时间。乔瑟夫拖关系给他弄到的车票在明天的一大早,花京院提前把自己东西都放在一起,不要用的就先收起来。承太郎站在一边看他收拾,花京院不要他帮忙,他就只好看着。

因为白天睡过了,晚上自然睡不着,失眠仿佛一件理所应当的事。花京院侧着身体,专心致志地感受自己心跳的频率,背后的承太郎翻了几次身,似乎也不安宁。

最后一个夜晚,这出骗人骗己的戏,终于走到了尾声。


隔天他起得很早,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几个小时,黑眼圈比人更会说话。承太郎也似乎精神不佳,一直皱着眉头,掏了几次烟出来,但还是忍着没抽。花京院没有多少行李要收拾,检查了几遍,确认自己没有落下什么东西,因为他不会再有机会来拿。何莉和乔瑟夫穿着睡衣出来送他,要他常来玩,花京院一一点头,微笑着说出无法兑现的承诺。承太郎靠着门站在一边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路上人烟零落,大部分人应该还在享受家人团聚的喜悦。有几家商店开始营业,老板懒散地倚在门边和隔壁的店主拉家常。花京院自己提着箱子,婉拒了承太郎的帮忙。一路上俩人几乎无话,唯有水泥地上回荡的脚步声为这一曲四重奏划上渐弱的休止符。

风已经停了,浮云在散开,他们在交错的阳光和云阴中走向车站。站台上陆陆续续有人到来,等待离开和等待迎接的人们各自有不同的期待。距离列车到站还有十分钟,承太郎走到边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,递给花京院一瓶。

“这些天辛苦你了。”沉默了片刻后,他开了口。

“这是我的工作。”花京院耸肩,“我想,你应该还算满意吧。”

承太郎的迟疑只有一瞬,他点头道:“你做的很好。”

“你也很配合演出,”花京院扯起嘴角,笑了一下,“说不定你才是适合上舞台的人,承太郎。”

对方含混地应了一声,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帽檐之下的绿眼睛里好像藏着未经调试的音符。花京院转头去看时间,跳动的液晶数字好似魔法舞会失效的倒计时。他有点忐忑地立在那里,从心窝里涌出来的血液在皮肤底下微微跳动,上涌,像春花一样绽放,带着不切实际的期许和暗潮涌动的失落。但直到远方渐渐传来轰隆隆的声响,承太郎也没有再说话。

列车准时到达。他耐心地等待下车的人下来,上车的人上去,与队伍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,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他依旧是他们中的一员的事实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也没有让时间倒退的神奇道具,而他能做的只有原封不动地照单全收。花京院最后一个跨进车厢,像踏进完全不同的异世界。封闭的空间里空气混浊,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准备往里走,承太郎突然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腕。

那只是很轻的一下,像蝴蝶翅膀那样轻的碰触,随即松开。花京院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的幻觉,转头看向高个子的男人。承太郎矮着身体,车门的纵向不够长,像把他框在了外面。

他们沉默地对视,仿佛一起在等待对方先说出道别的话。花京院露出勉强的笑容,但上颚像被胶住了,开不了口。

“……回去路上小心。下次有机会的话,也让我见一下你成长的地方吧。”承太郎眼神闪烁,酝酿了很久只憋出了这一句。花京院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,胃里的铁块往下沉,他习惯性地微笑点头,那句微弱的“再见”轻到自己也听不见。这时候站台上响起警告的鸣笛,列车即将出发。

他朝后挪动半步,注视着车门关闭,承太郎那“下次见面时——”的半句话被整齐地切断,后面的声音听不到,但花京院认得那句“谢谢”的口型,他对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扯了扯嘴角,算作自我安慰。

他朝门外的承太郎抬手,像在挥别好时光。

列车开始前进,花京院瞥了眼手里车票上的座位号,跌跌撞撞地走上狭窄的过道。现在他感到世界在悄悄滑走,似乎从脚边的某个地方开始翘起,如果他闭上眼,如果闭上眼睛,就会跌落世界的边缘。

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,旁边空着。花京院突然感觉疲惫,仿佛昨夜消失的睡意重新找上门来。他靠着车窗,脑袋搁在又冷又硬的玻璃上,外头呼啸的风声如同某种哽咽。

他发了一会呆,列车开出了半小时,他已经离他远远的,俊脸、厚唇、温柔的绿眼睛及难以抵抗的吸引力都已远了,却还是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他不想评价也不想分析他,他似乎知道的已经足够多,比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传言都要细腻生动。但承太郎只是因为一个巧合而和他同行了一段路的陌生人,好像彼此很熟,但其实一点都不了解。告别的时候也是,说着“下一次”、“再会的时候”这样的客套话,明知道他们彼此都不会主动联络。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和这种人重逢了,就算再见,也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,过着没有交集的人生。他们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。

花京院心烦意乱,从开始的一切就是一支欺骗的序曲,一个亲自挖好了跳下去的陷阱。他拥有他的一部分,承太郎在他身上投注金钱和时间、关怀与照顾,甚至真假难辨的爱意。他才是最优秀的演出者,不掺半点假,只在结束时圆满地全身而退,干净利落。

下一次,他绝不会再接这样的任务。下回再有人来打断他的美梦,拿宝石一样的漂亮眼睛盯着人看,肉厚的唇吐出爱情邀约时,他一定会躲得远远的。世上没有一个陷阱比这种自找的更害人。

谁叫他竟然真的动了心。

花京院枕着手臂,盯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。他在迷蒙中陷入断断续续的梦境,与现实交织的梦境,从承太郎温暖的大衣口袋、高温的手指、滚烫的额头,从被雨淋湿的手臂、高大挺拔的脊背,慢慢过渡到他温和忧郁的绿眼睛、温柔关切的注视、偶尔闪现的笑容,最后是他在漫天烟火中,向他伸出的那只手。

他以为的一步之遥,其实隔了天堑。

而故事是时候结束了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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